年糕，是农历新年的应时食品，相传早在春秋战国时期，汉族人民就开始制作和食用年糕了，两千多年来，这已经成为我们华夏民族的一个传统。前人有诗云：年岁盼高时时利，虔诚默祝望财临。年糕这种平凡普通的食物，正是寄托了我们普罗大众对于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殷切期盼。

　　前几天，父亲提出要我陪他回乡下老家捣年糕，我欣然前往。在驱车回老家的路上，首先拉开帷幕的，自然是回忆。

　　孩提时代，总是在寒假的某个早晨，我会在爷爷众多孙子中“脱颖而出”，被爷爷选中，陪他去镇上捣年糕。捣年糕对农家来说可是件大事，奶奶通常会选用自家收成的优质香粳晚稻米，并对爷爷千叮万嘱，在年糕作坊千万不能与别人家换错了米。

　　那时镇上老街有好几家紧挨在一起的年糕作坊，年底前都很忙碌。选择相对人少的一家走进去后，气喘吁吁的爷爷便将挑在肩头的百来斤大米小心翼翼地放下，排进队伍。虽说“捣年糕”这个来源于传统手工制作的名称仍在沿用，但其实当时各作坊已普遍采用半自动年糕机。从大米到年糕，工序也有好几道，至于淘米、碾碎、炊熟这几个步骤，对我一个孩子来说其实是缺乏吸引力的，我便过去蹲在年糕机旁，双手托住下巴，直勾勾地盯着，长时间地观察起最后一道工序——出糕。好神奇呀，那边刚把黏乎乎的熟米粉团塞进去，这边的出糕口就缓缓送出来一条光滑细腻的年糕带，热气腾腾，洁白如玉。难怪我那远嫁城里的堂姐，带姐夫回娘家时，他们总把年糕叫做水晶糕呢！那样黝黑粗糙的机器吐出这样洁白细腻的年糕，这种鲜明的对比，对年幼的我是极具震撼力的。我看得久了，操作机器的工人便剪下一小截年糕递给我：“娒，趁热吃吧！”我把它捧在手里，轻轻一捏，那么暖，那么软，咬下一小口，香甜软糯！这种刚出机器的热乎乎的年糕段，我们称之为糖糕奶，这也正是当年孩子们喜欢跟大人去捣年糕的原因所在。

　　轮到爷爷的年糕制作出来时，面对工人剪下甩出的年糕，我们祖孙俩总是手忙脚乱，无法及时将其分散晾开，只能揉作一团，放进机器重来一遍，颇为狼狈。每当此时，旁边好心的阿叔阿婶们便会伸出援手，帮我们一起晾晒。

　　机器的轰鸣声，人们的谈笑声，和作坊里腾腾的热气，耀眼的火光，成了一幅朴素而美丽的画，一曲欢快而动人的歌。

　　年夜饭，必不可少的就是年糕。吃完年糕，爷爷奶奶才开始给孙子们分压岁钱。因此，年糕一端上来，孩子们总是吃得特别来劲，看得爷爷奶奶乐呵呵地笑。

　　年糕还可以长期保存，不用冷藏冷冻，那时也没有真空包装，只需一缸清水，将剩余的年糕泡进清水，并定期换水，这年糕便能保存数月而不变质。在温州地区，有二月二吃芥菜饭的习俗，其实在我们这儿，也有人家在二月二吃芥菜炒年糕，二月鲜嫩爽口的芥菜，配上口感保存如初的年糕，着实色味俱佳。

　　人间烟火气，最抚凡人心。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，不妨吃上一碗年糕吧！美好再次开启时，定是春暖花开日。（作者 黄晨升）